五代、宋的山水画宗师之中,无论是北宗的荆关或南宗的董巨等,均在画中通过冷与逸的幽深之景象营造,追求一种空灵、萧疏、悠远的境界。于是,我们在五代、宋画的大气象中总能品出一种“荒寂"与"苍茫"感。我觉得宗师们并非刻意追求一种悲凉感,而是将”荒苍“”孤寂“作为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原始感觉透过山水景象表现出来。这既是一种趣味也是一种风骨,并融于画家的艺术哲学观中。
五代李成宋代范宽、郭熙等人之山水画大多以平远、孤逸之境入画,将荒苍与平远溶为一体,贴近文人的欣赏趣味。及后元人倪瓒与黄公望等人画中透出的冷与孤与五代、宋画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当然,这种荒苍(亦理解为「荒寒」)并非仅指寒林雪景的题材,黄公望、王蒙、清四僧等山水画宗师们之作在”清“”野“”寂“中营造苍莽之氛围,在山林中求得一种隐逸、苍古之境界。
综观五代、宋以降之山水画无论是寒林雪景、峰峦叠嶂、清旷烟林、湖山清远、山林村舍~总能品出一种大山大水的气象和壮阔辽远的天荒地老的境界。
王安石早以”欲寄荒寒无画意“评画。清代布颜图评述关仝与倪瓒作品中说:“~一片空灵,剩山残水,全无烟火,足成一代逸品”,他们均将“荒”"苍“作为中国画的最高境界。绘画境界有多种,而”荒-苍“则雄视众境之巅,是自我生命意识和宇宙情调的最完美的体现。
“荒苍”境作为古代中国山水画作者的普遍美学追求,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中国画的最高境界。与道家崇“天人合一”,禅宗追求的“空-无”~在哲思上非常契合。
历史进入了当今的新时代,于中西文化艺术交融中山水画己呈现出丰富的题材与画风,为历史悠久的山水画增添了生机与活力。虽说在横向的发展上当今之山水画发展出令人鼓舞的成就,然而值得我们清醒的是,当今的作品从纵向深度上品,境界与思想深度上有所弱化。以至于有理论家一度怀疑画家们画出的壮丽丰富的“展览体”风格,是否远离了山水精神的本意。
归去来兮,魂有所兮。愿当下的山水画家能于纷繁喧嚣的世界与丰富多元的艺术语境中,时常能够重返山林并澄怀观道,保持我们内心深处的原始而独立的荒苍境与山林气。
2023年3月18日(据《气正心远-岭南山水画学术展》研讨会发言稿整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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